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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五章 河漢群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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宗子義看見宗子忠和宗子孝來了,立刻大喊道:“大哥二哥,快來救我!”

雲小魚在一旁聽到宗子義喊那兩人大哥二哥,心想:“原來那兩人是宗子義的哥哥,可是為什麽那兩人像親哥倆,宗子義卻跟他倆長得都不像?”

宗子忠剛一走到近前,就看出宗子義落了下風,他和宗子孝對視了一眼,兩人立即跳下馬,上前給宗子義幫手。

他倆展開拳法,瞬間就像在那青年的周圍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。

那青年見宗氏三傑中的另外兩人也來了,笑道:“來得好,我正想領教領教宗家拳!”說著踏上一步,與三人拆上了招。

宗子忠一上手就發現這青年的武功非比尋常,他看似醉眼迷離,但掌風疾勁,落掌又恨又準;下盤極穩,卻看似飄忽不定;身形極快,左搖右晃之中,進退猶如魅影。

宗子忠只覺得自己像在跟一個鬼影過招,他快一分,那青年就快十分,他始終慢那青年一步。他越打越覺得那青年的武功詭異,後背和手心都不禁冒出一層冷汗。

而那青年與這三兄弟打了幾個回合之後,也發現這三人的拳法相差很大。

宗子義的拳法自不用多說了,幾乎毫無章法可言。

但宗子忠和宗子孝使都是正宗的宗家拳,宗子忠打起拳來跟他整個人的氣質很像,中規中矩一板一眼,力量有餘、靈便不足,每一拳都狠砸狠打,但遇到轉換招式或快速收拳的情況,就顯得非常生硬。

而宗子孝卻完全不同,他差在內力不足,力量不夠,但與宗子忠同樣的招式,他卻能自己加以變化,轉換自如、靈動無比,也正是如此,雖然他的拳頭沒那麽大力氣,卻需要那青年分更多的心思來應對。

那青年心中暗道:“這宗家老二聰慧過人,學武極其有天賦,比他兩個兄弟強多了。”

那青年游走在三兄弟之間,雖然三人拳法打得很密,卻始終近不得那青年的身。他身形如影,像飄動的柳枝,懂行的人一看便知他沒有盡力,不僅沒有盡力,而且還占上風。

但雲小魚卻完全不懂武,她只看見三人打一人,心中萬分焦急:“那人怎麽只守不攻?宗門在江湖上這麽有名,宗氏三傑的武功肯定不差,他定是被他們三個纏住,打不過卻也跑不了。唉!那人是為我打抱不平,要是因此死在他們手上,我就太對不起他了!”

她腦中飛快地轉著各種救命的法子,最後一打眼看見了宗子義的馬,她又看看那青年輕盈的身影,心中一亮:“他看著輕功不錯,我劫了這匹馬接他,他躍上馬來,我們一起跑,這法子大概能行。”她雖然並不會騎馬,但她現在只能想到這個法子。

雲小魚躡手躡腳溜到宗子義的馬前,抓住韁繩,擡起左腳踩上馬鞍,一手抓住馬鬃,一手摟馬脖子,又爬又抱,終於坐了上去,那馬長嘶一聲,抖了抖馬鬃。

她雙腳踩穩,捉緊韁繩,自己往前坐了坐,把後面的位置給那青年留了一些出來,然後沖那青年使勁招手,一邊招手一邊比劃,意思是:“你上來!咱們一起跑!”

那青年早就用餘光看到雲小魚爬上了馬,他本以為雲小魚要自己跑,但見她上馬之後非但不走,還在馬上沖自己比比劃劃、一個勁兒地使眼色,登時明白她是想讓他趁宗家三兄弟不備,逃上馬去,跟她一起走。

那青年忍不住輕笑起來。

這時宗子孝忽然大聲道:“莫要打了,咱們先講講理!”

那青年見宗子孝滿面正色,便道:“好。”隨即毫不拖泥帶水地就收了手。

宗子忠和宗子孝也同時停手,只有宗子義大罵道:“孬種,打一半幹麽停下!”他這話顯然是在罵宗子孝。

宗子忠聽了皺眉道:“老三,你出來巡視,老二見你遲遲不歸,擔心你出事,是他叫我出來找你的。你不該這麽罵他。”

宗子義罵道:“什麽擔心,他就是個事兒媽,不僅事兒多,還信不過我!”話雖這樣說,他卻也只能住手。

宗子忠不睬宗子義,對那青年拱手自報家門:“在下宗子忠,這是我二弟宗子孝,三弟宗子義。請問這位兄臺高姓大名?”

那青年微微一笑:“無名小卒,不足掛齒。”

宗子忠一看這是不願意透露姓名了,心想也罷,把事情問清楚再說,於是問道:“不知這位兄臺與舍弟有何過節,深更半夜在此交手?”

青年道:“這就要問他了。”說著指了指宗子義。

宗子忠聽罷問宗子義:“老三,究竟發生了什麽事?”

宗子義道:“這位姑娘要回涼水河鎮,我好意送她,她信不過我,還冤枉我,然後就不知從哪裏出來這麽個愛管閑事的臭小子……”

他的話還沒說完,雲小魚已經氣炸了,在一旁大罵道:“你放屁,你明明說的是要我跟你回宗門做你的正房,還說你將來要是當了掌門讓我做掌門夫人。你還對我意圖不軌,我反抗,你就要掐死我,你不要臉!不要臉!”

一般姑娘因怕遭人非議,受辱都忍著不說,宗子義沒想到雲小魚一點也沒有尋常女子的矜持,這些話順口就說出來了。

雲小魚這一番話說出來,即便是他這種人也登時臉漲得紫紅,他眼露兇光,伸手就要去抓雲小魚,卻被宗子忠一把攔住了。

宗子忠沈聲道:“老三,你幹什麽。”

宗子義咬牙道:“我宰了這胡說八道的臭丫頭!”

雲小魚雖然敢於直言,但她是真的害怕宗子義,見宗子義面色猙獰沖著自己要過來,嚇得驚呼一聲,踢馬就想跑。

可那馬是訓練過的良駒,任雲小魚怎麽踢就是不動。雲小魚情急之下想下馬,誰知一跨腿,只聽“嘶啦”一聲,原來是裙子被馬鞍上一個凸起勾住,她擡腿的時候太著急,過於用力,這一下就把裙子從裙角直接撕開到了後腰。

她瞬間感到後腰往下一陣清涼,那被撕開的已經不能稱之為裙子的兩片布隨風飄蕩,不用手壓著就要春光乍洩了。

雲小魚面如死灰,渾身都僵住了,直挺挺坐在馬鞍上,一動不敢動。

這一幕全讓那青年看在了眼裏。

而宗子忠這時卻一心都在他那不爭氣的三弟身上,他一早看出是宗子義見色起意,悄聲對宗子義說道:“你這麽迫不及待要殺她,不正說明是你理虧?況且強搶民女就是你不對,爹再三囑咐,舉事期間行事要小心,你不可再任意胡為,做出授人以柄、有辱家門的事。”

宗子義恨聲道:“我就說二哥多此一舉,還停下來講什麽道理。要我說,咱們三個一塊宰了他,現在四下沒有別人,此事天不知地不知,還有誰能說咱們閑話?”

宗子忠怒道:“要想人不知,除非己莫為!你做了錯事,難道還想殺人滅口麽?”他聲色俱厲,卻聲音極小,說到底還是想給他這弟弟留面子。

他見宗子義面色鐵青、死不認錯,又道:“那人功夫很俊,不知是什麽來頭,今天這事我說了算,你別再多話。”

宗子忠走到那青年面前,抱腕道:“舍弟一時糊塗,險些釀下大禍,幸而這位兄臺出手救了那位姑娘。此事確是我們不對,我們願意出車出馬,將這位姑娘平安送回涼水河鎮。”

那青年還未答話,雲小魚在一邊先喊了起來:“我不用你們送!”

那青年道:“這位姑娘看來信不過你們。不光是她,我也不大放心。”

宗子忠問道:“那你想怎樣?”

“也簡單。第一,讓你三弟給這位姑娘陪個不是;第二,你留兩匹馬下來,我送她。”

宗子義在一旁冷笑道:“你是個什麽東西,讓我道歉?做夢!”

宗子忠面色也是一沈。

就在這時,林中忽然沖出一隊人馬,共有十幾個人,都是頭包著藏藍色的頭巾、身穿玄色布衣的男子。他們高騎馬上,似乎正在趕路。

領頭那人策馬經過宗子忠等人身邊時,飛速掃了他們幾個一眼,但片刻也不停,風馳電掣般的往前疾馳而去。

那青年見到這隊人馬,眼中忽然一亮,拔地飛身而起,二話不說直向著領頭那人追去。

那人已經奔出老遠,但那青年幾個起落,竟然追上了。

青年提氣踏上一塊大石,借力翻身落在那人馬前,那人急忙勒馬,叱道:“是誰!”

那青年在馬前長身而立,伸手比了個手勢,朗聲道:“普天星鬥。”

領頭那人聽罷,伸出右拳在左胸輕捶兩下,又回了個手勢,答道:“河漢群真。”說完他跳下馬來,面露詫異,對那青年拱手道:“原來是我會中兄弟,請問高姓大名?”

那青年笑道:“在下沈瀚亭,這位可是逯青山逯香主?”

逯青山吃了一驚,隨即大喜道:“原來是沈左堂!哎呀,恕屬下眼拙,竟沒認出來!屬下正是天罡堂逯青山,見過沈左堂。”舉臂就要跪倒。

沈瀚亭拉住逯青山:“不必多禮,你們是去閻州參加湖城聚會?”

“不錯,左堂呢?”

“我也是。”

“既然同路,沈左堂不如隨我們同行吧。”

沈瀚亭笑道:“也好,不過我現在尚有一事沒有解決,至少還需一日。你看這樣如何,離這裏大約五日的路程,有一個清風鎮,你們先去鎮上等我一等,我五日後在那裏與你們匯合可好?”

逯青山道:“好,那五日後在清風鎮見了。”他翻身上馬,沖沈瀚亭拱手告別,帶領眾人繼續前行,腳程甚快,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。

宗家三兄弟見那青年忽然去追藍色頭巾的隊伍,不知他是何用意。宗子忠凝神靜聽,隱約聽見風中送來“河漢群真”幾個字,臉色頓時微變,再想細聽,卻聽不見別的什麽了。

宗子義見他神色有變,就問:“大哥,那些人是誰?”

宗子忠喃喃道:“我說那人武藝超群,原來他們都是群真會的。咱們不要與他們結仇,如果那人回來,速速給他兩匹馬,然後回府。”

“群真會是哪裏的,咱們應該忌憚他們麽?”

“江湖上傳言群真會又叫三垣幫,是個民間幫會,他們一直行事低調,那裏面有很多有本事的人,江湖上第一奇人陳天河,還有那“醫仙”江上仙都是群真會的。就算爹見著他們,也要禮讓三分。”

宗子義道:“大哥,你怎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?”

宗子忠怒道:“你少說兩句,你今天惹的麻煩夠多了!”他話音剛落,就見沈瀚亭從林中又走了回來。

沈瀚亭走到宗子忠面前,問道:“剛才的事,你們商量好了麽?”

宗子忠道:“今日之事舍弟多有不是,應該跟那姑娘賠不是……”他話還沒說完,宗子義叫道:“有本事你便殺了我,讓我賠禮萬萬不可能。”

宗子忠正要斥責宗子義,旁邊一直不聲不響的宗子孝忽然開口說道:“這位兄臺,我替我三弟給那姑娘賠個不是,你看可行麽?”

沈瀚亭道:“只要那姑娘同意,我沒意見。”

宗子孝徑直走到雲小魚的馬前,先長施了一禮,然後說道:“姑娘,今日我三弟無理冒犯,險些釀下大禍,是我們做兄長的管教不嚴,這禮該由我來賠。我也知道只是賠禮並不能彌補咱們的過錯,我宗子孝在此立誓,將來姑娘若來我宗門,我一定盛情款待,有求必應,絕不食言。”

這宗子孝說起話來一板一眼,不似道歉,卻像是逐字逐句照本宣科的教書先生,雲小魚聽不出他話中語氣,更感覺不到他的情緒,便仔細看了看他的樣貌,但他偏偏又面無表情。

雲小魚覺得此人實在難以看透,躊躇半響,才道:“好,我信你。”

宗子忠見這事總算有了個了結,急忙給沈瀚亭留了一匹馬,然後便帶著眾人回府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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